【深呼晰】不知哪天再共你唱
王晰和周深最后一次的合唱，观众并不多。
那是周深三十岁的生日。
来的人大多是周深多年的好友，有一些他认识的或是眼熟的，但大多都很陌生，他俩的圈子交集并不很多。
生日邀请是周深发在声入人心大群里的。看到的时候王晰还微微有些惊讶，那个群已经很久没有过消息了。周深发的邀请也很随意，一如他往常的风格，嘻嘻哈哈地带过缘由，只提了提好久没聚，有时间就见个面云云。
消息一发出便有几个小孩儿秒回了，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冒了出来，又聊了聊近况，倒好像有了到了几年前热络的气氛。但如料想的一样，祝福的多，应邀的却只寥寥数人。成年人大多对交往的分寸把握得非常保守，祝福也许真的出自真心，惋惜不能赴约时也确实是假意，毕竟谁也不想落得尴尬。
王晰是最后一个回复消息的，他捏着手机反反复复斟酌了许久，直至手机被他摩挲得发了烫，才终于下定决心。
“过几天我刚好在上海有个工作，过来蹭个饭可以吧？”
消息刚发出去王晰就后悔了，想马上撤回，却又担心更过刻意，只能叹气将手机锁屏扔到一边。
先逃避一会儿再说。
晚上躺床上的时候，王晰终于下定决心打开微信，往上翻了许久，才看到周深寥寥数语的回复。
“哇~那正好啊~我也好久没见晰哥了^_^”
下面是某个个私人会所的定位。
王晰没有再回复，关上了手机。
王晰订的早班飞机飞去上海，订完还特地谨慎地查看了一下是否所有查询行程的权限都已经关闭。毕竟，什么上海的工作都是扯谎。关上手机，王晰有种莫名的做了坏事的心虚。
周深的生日聚会订在某家私人会所里，进出都有人查验。他现在大小算个明星，来赴宴的人也大多是圈子里的人，在这些方面做的比以前更滴水不漏。
王晰掐着时间踏进包厢，不早不晚。包厢里已经来了一些人。王晰环顾四周，却没见着周深的影子，眼见有几个眼熟的业内朋友，他稍感轻松了些，径直朝他们走过去。
跟朋友天南海北地聊着聊着，突然听见起哄声，王晰抬头看去，只见周深被一群人围着进了包厢。他穿着件松垮垮的白色套头卫衣，头发精心做过，烫成一揪一揪的小卷毛，在脑袋上显得蓬蓬的，很好欺负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狠狠搓揉一番。
王晰看着他，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三十岁的男人，按说是应有很大的变化的。二十多岁时候那股不管不顾的冲劲，大多都在跨入三十的那一刻突然消失掉了。人到了这个年纪，或是自愿或是被迫地需要去考虑更多的东西，会更加惧怕失去。焦虑和认命是会从眼神里渐渐透出来。
可周深好像总是如此幸运地被老天偏爱着，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如今满了三十，却从来看不见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反而像一颗蒙尘的珍珠，将浮尘拭去，便渐渐透出里头温润的光芒。兴许是常常笑着的缘故，眯起眼睛时眼角总是带着笑纹，却从来不显出年纪。大概是他的笑容里总是有着少年人的影子，你好像能够从他现在的样子一眼看回到他学生时代的模样。
王晰想起自己存在手机里周深学生时期曾在微博发的刻意装酷的自拍，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土豆呢。
周深好像终于看见了王晰，朝他小幅度地挥了挥手，跟身边的友人说了两句，便朝他走来。
王晰觉得喉咙有点紧，赶紧端起茶杯猛灌了两口。再抬起头来时，周深已经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含笑看着他。
“晰哥，好久不见~你这个大忙人终于有空出来跟我们玩啦？”周深偏着头，熟络的口气就好像两人从来没有生疏过似的。
“嗯……这不是怕你太忙了嘛。”王晰有些局促地说，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递给周深一个袋子：“给你的礼物，鞋码还是没变吧？”
“哦~是吗？你怎么知道我的鞋码就没变呢？”周深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王晰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他向来拿周深没辙，只能乖乖低下头认错。
可是今天周深毕竟是主角，刚寒暄没两句，周深便被其他的三俩好友给扒拉过去玩游戏了。
王晰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私人包厢里自然是带着ktv室的，吃完饭大家闹着要再一起唱歌喝酒。周深对于喝酒自然是敬谢不敏的，但唱歌这种事总是逃不掉的，周深虽然嫌弃ktv的音质，可架不住众人的起哄下，终于无奈地说：
“那我就唱一首千千阙歌吧。”
“我们一起唱？”
另一只话筒的归属权本来竞争非常激烈，却在某个人声音响起的时候自动决出了所有者，没有异议。
王晰拿过话筒，非常自然地坐到了周深的旁边，“我也挺喜欢这首歌的。”
熟悉的旋律响了起来，周围的人玩着游戏喝着酒，吵闹着，并没有人看向这边。
周深几乎算得上是人工小曲库，粤语当然是不在话下。王晰却唱得有些小心翼翼，他明明也非常熟悉这首歌，也明明曾经非常熟悉旁边这个人，理应配合得很好的，可他总有种莫名的不适应的感觉。
他忽然才意识到，他们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在一起唱过歌了，久到他无法再自如地唱出下一句和声。
“来日纵使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
突然，周深的声音闪了闪，然后彻底从音响里消失。他无奈地轻轻拍了拍话筒，依旧没有一点声音。
王晰举着话筒，不知道该不该一个人唱下去。他看向周深，周深也看着他。
突然，周深毫无征兆地侧过身子向他靠近，然后停留在他的话筒前几厘米处。王晰呼吸顿时乱了几分，他不敢动弹，因为周深的温度周深的气息，就在他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因你今晚共我唱……”
周深的声音再次从音响中传了出来。
在灯影交织中，王晰看到周深眼角有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触碰，下一秒灯光聚焦，他才看清，是周深的眼妆。只在眼尾浅浅的一抹，上头缀着细细的亮片，在周深模糊了性别的脸上显得格外动人，却又莫名地让人感觉忧郁。
原来不是眼泪，王晰想。他有些尴尬地垂下手，顺势搓了搓衣角，再看向周深时，周深不知道何时转过头来，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王晰愣住，他下意识地张口，就像排练了千百次一样，
“因不知哪天再共你唱。”
“深深，生日快乐。”
“谢谢晰哥。”
王晰忽然觉得有些泄气。
——
他们合唱的视频不知怎么地被传了出去，视频像是被倒了几次，画质和音质都很差。可就算再差，周深和王晰这两把嗓子就是铁证，让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辩驳。视频并不完整，可却把重要的部分都录进去了。周深侧过头与他共用话筒的那一段，被昏暗模糊的灯光一加成，怎么看都像恋人间耳鬓厮磨。
周深的性取向本来就是个公开的秘密，而在私人聚会这样暧昧的场合跟唱情歌这种事更让人浮想联翩，王晰和他那点暧昧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便又被人翻出来编排加工，营销号赚足了流量，两边粉丝热热闹闹地吵了几天，那些曾经苦苦等待的女孩们又被骗得掉下金豆子。
可惜外面闹得再大，两位当事人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任由外头吵得腥风血雨，这头我自岿然不动。这两位在这几年都混出了点名堂，倒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娱记正面来扒他俩的八卦。
王晰不知道，也懒得去想到底是谁在那样私密的聚会上拍下了视频，又是怎么传了出去。毕竟很多事情即便想不通，也就那样过去了，什么都不去追根究底的人，自然也不会感觉遗憾。
他恍惚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在昏暗的车里，落在自己耳边的那个孤注一掷的吻和最后无疾而终的悸动。
他想，假如当时，能跟他好好唱。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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